桃芝颱風暴雨土石流屍體遍野專題報導   

華僑新聞首頁

 

 

 

洪流所經之處,滿目瘡痍。

老榮民楊繼鴻捐出一百萬,作為賑災用。

縣長不在家,檳榔種太多,桃芝罪魁禍首,眾說紛紜。

只不過是個中度颱風,為何桃芝會對花蓮造成堪稱百年來的重創?不但花蓮人意外,光復居民也想不通。在一片眾說紛紜的情況下,目前已經歸結出兩個原因,但其中的相同點都是與老百姓眼中的「父母官」有關。
第一個原因是:花蓮災害應變中心「唱空城」之說。 
花蓮縣長王慶豐到台北參加國民黨全會,來不及趕回來坐鎮指揮,偏偏慘重的重大災害發生在凌晨,而防災應變中心只有一人唱獨角戲,縣府應變措施引起的不滿,就和去年的八掌溪事件一樣。 
「如果在白天,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掩埋在土石流中。」不少縣府官員覺得很「衰」。有人說是因為縣長不在才會災情慘重,因王縣長是花蓮的「福星」,只要縣長在就能逢凶化吉。當然此說純屬無稽之談,一點也不科學。 
這事件發生後傳說紛紛,有人說王慶豐是為了國民黨十六全大會,無法及時趕回來;也有人認為是因颱風造成交通中斷,或是像其它地方官員一樣,警覺性不夠。莫衷一是的說法,已經造成很大的災害。 
在災害發生的當天下午,就有不少人打電話到縣府指責,由於縣府已停止上班,值班人員被罵得很委屈,有如代罪羔羊,但於事無補。 
雖然也有人質疑,王慶豐趕回花蓮,災情是否能減輕,問題不在於王慶豐是否有通天的本事,而是花蓮的民眾認為災難時,父母官應和民眾一起共患難才對。 
第二個原因是:濫植檳榔樹造成的水土流失。
本刊記者在大興村災難現場時發現,大興村三面群山環繞,但從山底一直延伸到山巔之處卻都佈滿檳榔樹。 
當地村民黃麗秋告訴記者,檳榔樹早在四十多年前就開始栽種,早期都是原始森林,後來因無人管理,檳榔樹也就愈種愈多。至今甚至有許多在深山裡的檳榔,一直都沒有人去採收。 
大興村村民更謠傳會造成村裡如此慘重的損失,主要是因光復鄉長陳重成在公有地上濫墾濫伐,私自栽種檳榔的結果。當記者向村民詢問此事時,每個人的反應都是義憤填膺、怒不可遏。 
對於此謠傳,陳重成的說法是,政府在規劃土地時,就分為宜林地及農牧地。所謂宜林地就是水土保持地,不得栽種任何農產品;農牧地則允許村民從事農耕、畜牧,當地村民在搞不清楚狀況下才會遍植檳榔樹。這次的災害很明顯地是豪雨沖刷所帶來的大量泥沙所造成,不要一味地說都是檳榔惹的禍。 
「哎呀!那些村民有很多根本連大字不認得幾個,成天只會在那邊散布謠言。」陳重成語帶無奈的表示。

那夜,洪流巨石鋪天蓋地來,我家14條命全遭活埋,只有4口死裡逃生。
光復鄉大興村的村民,根本沒預料颱風會來得如此之快。

「氣象預報不是說要從宜蘭登陸?」 
「你空空啦!氣象台哪一次準?」 
「白天都沒啥款風雨,那知傍晚會變這樣。」 
桃芝颱風在花蓮登陸,留下慘重的災情,打破花蓮近十年來的風調雨順紀錄,又創下死傷最多的數字。其中以楊明山一家十四口,僅四人存活的消息,更是令人聞之震驚。 
光復鄉大興村的村民,根本沒預料颱風會來得如此之快,更無法相信家破人亡慘不忍睹的椎心之痛,如今竟降臨在自己身上。尤其在事後的救災與檢討聲中,那哭天搶地的哀慟,豈是一聲「節哀順變」所能撫平? 
今年五月份以來,已有五、六次的颱風警報,但在花蓮卻是雷大雨小;花蓮人對颱風早已司空見慣。 
就因為警戒心鬆懈,加上這次桃芝颱風改向,又是在七月二十九日的三更半夜登陸,許多村民都是在睡夢中驚醒,來不及逃離,葬身於豪雨沖刷所帶來的土石泥流中。 對於一夕之間,莫名失去十名家人的楊明山而言,這一切都來得突然。「老天呀,我去哪裡找我的家人?我的厝在那?」臉上掛著兩行淚水,楊明山身體顫抖的哭喊,真心盼望老天能幫他找回失蹤的家人。 「我現在晚上都睡不著覺,每次想到那天晚上,一直聽到女兒叫我救她,可是卻看不到人,心裡就......」楊明山的眼淚再度決堤。 
五十九歲的楊明山,和老伴、兩個女兒、女婿、孫兒女共十四人,分別住在兩間對門的獨棟樓房內。楊明山十九歲結婚,平時就靠做雜工及種山蘇維生。
「以前山蘇比較好賣,一台斤可以賣一百五十元,現在只能賣一百元。」「你孫女都那麼大,算是有福氣。」記者試著緩和楊明山的情緒。「我們鄉下人都早結婚,女兒也是在十九歲結婚的。」楊明山順手將一旁坐在竹席上的外孫女羅慧薰輕輕抱起。待楊明山的情緒稍有平復,記者問起桃芝颱風來襲那天晚上的情況。「那天我們和平常一樣,吃完飯,看完後電視後,就早早睡覺。記得那晚女婿張清發還特地將電視轉到新聞台,看完氣象後才關電視。」 外面的雨聲很大,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,大概是凌晨兩點時,隱約聽到有兩個名原住民在外頭吼叫,「那時當他們是在吵架,現在才知道他們是叫大家逃命。」楊明山把外孫女放下,從口袋掏出香煙,點了火,深吸一口說道:「過沒多久,就聽到滾滾洪流聲,我心中就想『糟了、糟了』。」 楊明山似乎重回當時的情境,繼續說道: 
那時不暇多想,馬上把睡在身旁的太太高玉花搖起,然後就聽到女婿衝進來叫我們快逃。 試著找電燈開關開燈,可是燈沒亮,我在想電線桿可能早被沖倒;看不到人,只聽女婿說外面的水已經淹很高,他說自己從褲管到汗衫上都是泥水。女兒就跟在他後面,一直問我怎麼辦?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,腦中一片空白,我就叫大家往二樓躲,其實心中一直忐忑不安。外面一片漆黑,什麼都看不見,只聽到水流湍急聲。 「說來見笑,我爬樓梯時,腳還一直發抖,要扶著牆壁才勉強爬上去。」楊明山把煙灰往旁邊一彈,搖搖頭說。 
一家十四人躲上二樓後,大家抱在一起,這時房子已經開始在晃,我聽到孫女在哭,還一直叫她不要害怕,說不會有事。講到這裡,楊明山悲從中來,不禁自我責罵:「都怪我當時沒有叫他們先往外逃,不然他們也不會就這樣死掉。」「阿伯,您先別急,慢慢講,沒關係。」記者深怕楊明山難掩激動的情緒,苦心勸說。「我們上樓不到五分鐘,就有個巨石衝破牆壁,伴隨著洪流滾滾而來,我太太和女兒一直在哭喊。我叫張清發趕快打開另一房門排水,誰知道他連站都站不穩,更不用說是接近房門。」「水流又急又冷,我緊抱著房裡的大柱,但一會兒人又被沖離大柱,只好雙手攀住天花板橫樑,下半身懸空,沒幾分鐘水就淹到鼻孔,我盡量仰起脖子,用口呼吸,我心中一直在想『完了、完了』,幸好水位沒有繼續升高。」「黑暗中我根本不知道家人的情況,聽到女兒呼救的聲音愈來愈小,知道她需要我,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出去救她,但我真的無能為力。」楊明山的身子微微顫抖,似乎對於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。 「後來我身心俱疲,已經有些昏迷,一直撐到天亮,才看到女婿張清發、羅福林、孫女羅慧薰半身也陷在沙堆中掙扎呼救。從僅剩下不到一個拳頭大的窗戶隙縫中看出去,外面滿門沙河,溪水滾滾,完全沒有人影。」直到九點時,才聽到救難人員的救生艇越過急流的聲音,「聽到那聲音時知道我有救,可是我一直在想其他人到哪去?」楊明山用手抹去眼角邊的淚水說。 從穿戶隙縫中,我揮手求救,四個人被救難隊救出,後來就被送到大興國小臨時救災中心安置。檢查完身體,確定沒事後,我和女婿就一直探聽其他家人的下落,到下午我太太、大女兒的屍體陸續被挖出......。「我根本無法接受,老天為何這樣待我?」說到此,一直強忍淚水的楊明山,不禁放聲大哭,痛不欲生。七月三十一日上午,在行政院長張俊雄的陪同下,陳水扁總統來到大興村巡視災情,一進大興國小的救災指揮中心,楊明山就撲向前去跪求陳總統,希望生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其他災民也跟著跪下求情,一時之間秩序大亂,陳總統一一緊握手婉言勸慰,答應在最短時間內協助處理相關問題,不會提早結束搜尋救難。 浩劫第三天,也就是八月一日中午十一點許,包括楊明山在內的二十餘位失蹤者災民家屬,圍著前來探訪的副總統呂秀蓮哭訴陳情,「為什麼說要停止挖掘搶救行動?」呂副總統十分驚駭地表示,怎麼會有人在失蹤家屬最悲傷的時候,散播謠言,實在居心可惡。 在停止搶救行動的謠言中,本刊記者再度拜訪楊明山。恰巧遇上聖嚴法師在一旁勸導,盼楊明山能敞開心胸,好好保重。記者遂表明來意,希望楊明山能帶記者前往深山中的受災戶住處。在苦苦相求下,楊明山終於同意。一路上,楊明山告訴記者,十年前,鳳林鄉與光復鄉在碧利颱風侵襲下,也曾經發生較嚴重的災情;山洪與大量的土石,淹沒鐵軌,再循著地下出口處灌入,造成鐵路中斷多時。光復鄉大興村當時就是災區之一,只是未聞有人員傷亡。這次桃芝颱風的侵襲,上頭的大興瀑布消失的無影無蹤,瀑布底下的九龍潭,更是從此深陷在巨石泥沙中。「你現在看到露出的房子,原本都是二樓;裡面山谷的房子更是陷在底下有三層樓深。」楊明山一邊說、一邊和一旁擦肩而過的村民們打招呼,村民也一再地鼓勵楊明山要堅強的走下去。 
步行約五公里之後,楊明山停下來,指著前方露出一點磚瓦的房子說:「那裡原本是座土地公廟,我家就在廟的斜對面,當然現在什麼也看不到。」「我們家後面原本還有政府規劃的腳踏車步道,我大孫女每次放學都會去那裡玩,誰知道......」楊明山眼角再度泛起淚光。一夕之間,楊明山失去親人,失去家園,也失去左鄰右舍老友,村落全變天,而今何去何從,只能無語問蒼天。現在,楊明山唯一的要求,就是希望政府能妥善的照顧受災的村民,儘快幫助他們遷村。

濁浪滔滔,亂石滾滾,木屐寮瞬間埋村。
經過九個小時的洪流肆虐,山明水秀的阡陌良田,已然成為一片亂石灘。

洪流來襲,陳奕廷把父母妻兒綁在一起,與濁黑的大浪漩渦搏鬥,然而,在長達九個小時的過程中,他的父親與長子仍舊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劫難奪去了性命。在居民的眼中,木屐寮一直是一個山明水秀的福地。幾十公頃的土地上,住著大約三十戶人家。中二高竹山段施工之後,原本的聚落被高架路面劃分成東木屐寮與西木屐寮,兩者之間,僅藉著一個大約二十米寬的涵洞聯絡。 
東木屐寮的聚落比較遼闊,但是,只有十戶人家分散在檳榔樹園、香菇寮與稻田之間。 
外地人來到這裡做客,總不免要對東方的山巒與北邊的溪流交疊出來的天成景緻贊美一番。類似「福地福人居」這種客套話,聽在木屐寮,尤其是東木屐寮的居民耳裡,一點也不會覺得誇張。九二一之後,有一戶草嶺李姓災戶,在離開草嶺舊居之前,千挑萬選,選中了木屐寮作為重新站起來的福地。他們對於木屐寮很有信心,向銀行借款近千萬元,在這裡買地開設肥料工廠。債務雖然繁重,可是,一切看來都還算順利。 
他的鄰居,在木屐寮從事香菇種植與加工的林敏男告訴他說:「來木屐寮算你會挑選,我們家在木屐寮,靠著一輛老發財車,慢慢做,就也能攢出今天這個局面。」林敏男在木屐寮的三層樓透天厝,蓋得比所謂的別墅還氣派,他從不諱言這棟透天厝是木屐寮這塊福地賜與給他的。 
不過,林敏男的說法其實並不完全正確,尤其是九二一地震之後,木屐寮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福地。 
站在東埔蚋溪南岸堤防遠眺木屐寮,就可以發現,九二一地震所造成的地層變化,已經使木屐寮變成一處凹地。整個村落的地勢,比東埔蚋溪的河床低了差不多五到十公尺。也就是說,東埔蚋溪已經成為木屐寮的黃河,一個可怕的潛在殺手。 
七月三十日晚間至三十一日清晨,桃芝颱風夾帶的豐沛雨量,把東埔那溪變成一條濁浪滔滔的怒江。溪水跟溪水裡的土石,大約在三十一日上午七點五十分左右,率先沖毀上游保甲路段的河堤;稍後,又沖潰了下游木屐寮右方的護堤。 
黑色的洪流,夾帶著巨石、泥沙與木頭,向著東木屐寮奔竄而來,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,整個東木屐寮已經完全陷入一片黑色的怒浪。又過了幾分鐘,水位高過一樓,快速灌注二樓。 
不過,水到了二樓半的時候,忽然轉向,朝著西木屐寮竄去。 
原來,塞在中二高竹山段木屐寮涵洞裡的兩輛水泥攪拌車,已被洪流與巨石推開,洪流於是轉向,從涵洞奔向西木屐寮。 
洪流的水位雖然減慢了增高的速度,可是,卻也沒有立即退去,在長達九個小時的肆虐中,整個東木屐寮村已然從山明水秀的福地變成數十公頃的亂石堆。十戶住家,共有八戶完全埋入泥漿與巨石底下。 
當然,在這一大片亂石泥漿底下,還埋藏著許許多多的恐怖悲慘的故事。 
林敏男一家人在這場災難中,靠著一間牢固的透天厝保住了全家的性命。但是,清理滿布污泥的善後時,林敏男的老丈人仍對他親眼目擊的那一幕悲慘畫面深感痛心。他說,「我們都看到那孩子抱著龍眼樹,可是,除了喊話安慰他之外,我們什麼也不能做。」 
事實上,沒有人知道那孩子到底聽不聽得到林家人的喊話。林敏男說:「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被黑色的洪流吞沒。」 
那孩子是誰家的孩子,至今沒有人可以說得明白。 
陳奕廷一家,在東埔蚋溪潰堤埋村的災難中,受創至巨,整個修車廠完全埋入巨大的亂石底下,而且,一家七口人,雖然經過奮力掙扎與求生,仍然有兩個家人被洪流吞沒。 
以下是陳奕廷的描述: 
大概八點鐘,房子開始進水。 
而且,奇怪的是,房子裡水位增高的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。大約只有五分鐘的時間,大水已經灌滿一樓,我跟弟弟帶著全家人逃到二樓,並用行動電話向姐夫求救。水勢滿到二樓的時候,似乎緩和了下來,我們想,大概沒事了,這時候媽媽,開始心疼擺放在一樓的所有家當。 
不過,到了十點鐘,水勢忽然又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轉強,而且,這一次,洪流還夾帶著石塊跟木頭猛烈的撞擊著我們家。我們家的鐵皮經不起撞擊,木頭與石塊像長了眼睛一樣,迅速從鐵皮被撞開的破洞滾進二樓。 
「完了。」我說,然後跟弟弟(陳嘉榮)合力把爸爸(陳秋勇)、媽媽(羅快)、我太太跟我五個月大的二兒子全都綁在一起,我自己則背著五歲大的大兒子陳笠全。 
但是,鐵皮的破洞越來越大,洪流帶進來的漩渦也越來越強。終於,綁在爸、媽、妻、兒身上的繩子被漩渦給扯斷了,而爸爸也因為體力不支,被漩渦捲向水底,再也沒看見他浮起來。
媽媽雖然還抓住鐵窗,可是,木頭與石塊卻不斷把她撞得滿身傷痕。在我背上的大兒子,也被一根大木頭重重的撞了一下,奄奄一息。我太太身上的二兒子也許是驚嚇,也許是寒冷,不斷哭鬧,我太太於是咬破手指,用鮮血餵食,使嬰兒能夠安靜下來,也使大家能夠比較冷靜的等候救援。 
下午四點多,水位開始消退,可是救難人員還沒出現。這時,我的大兒子陳笠全幾乎斷了氣,我只能在等待中,不斷的替他做人工呼吸。 
後來,救難人員終於搭著救生艇到來,但是,他們只把我們送到安全的岸邊,等待救護車前來接運。沒想到,這一等又是兩個小時,我兒子也從一息尚存等到回天乏術。 
住在西木屐寮的莊開來老先生因為中風,只能靠著一根柺杖行動,他表示,當大水淹到家裡的時候,他已經有等死的準備了。 
「在木屐寮住了六十幾年,從來也沒看過淹這麼大的水。因為除了水勢高漲之外,還聽到驚天動地的亂石聲響,所以我以為我躲不過這一劫。」他說。 
不過,因為中二高的高架路面,有效的阻擋了洪流奔竄的力量,西木屐寮雖然也是滿目瘡痍,可是,比起東木屐寮全村幾十公頃土地被埋沒的情形,災難顯得輕微多了。莊開來用顫抖的手,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數著東、西木屐寮的住戶及災情。 
「我們這邊有十九戶,那邊有十戶。這一次,因為高速公路的隔離,等於犧牲了那邊的十戶,解救了我們這邊的十九戶。」
當然,東木屐寮劫後餘生的人跟莊開來的看法完全相反。林敏男就認為,正因為高速公路阻斷了洪流的去路,整個東木屐寮的災情才會這麼嚴重,從良田阡陌,變成一片亂石堆。 
至今,亂石堆底下,仍有超過七具以上的屍體還沒被挖出來。

貧窮老士官傾囊捐輸救風災,大財團自嘆弗如。
「我都隨便吃,稀飯配醬瓜,自己再煎個荷包蛋就夠。」

桃芝颱風對台灣造成的損失,規模僅次於前年的九二一震災。但國人傾囊捐輸的熱情,在這次風災發生後已不復見,甚至是冷清到讓人驚訝。 多家企業負責人的說法是,景氣太差,沒有餘錢可捐。也有民眾說,看到上回政府對賑災的錢胡亂使用,讓大家不敢再相信政府;雖然如此,一些民間社團還是積極發起募捐,仍有令人感動的捐款故事傳出。 在花蓮就有一位老榮民,拿出畢生積蓄一百萬元,作為賑災之用。「爺爺,不好意思,這麼晚打擾您?」由於門檻很低,記者低著頭走進一間不到十坪的矮房內。 
「沒關係,我習慣早睡,平常看完電視新聞,就上床睡覺。」楊繼鴻以緩慢的步伐走到佈滿琇斑的冰箱旁,拿出飲料招待。 七十七歲老榮民楊繼鴻,住在花蓮新城鄉大漢村的七星潭邊,民國三十八年隨政府來台,在花蓮的警備總部,也就是現在的花東防衛司令部服役,直到六十五年退伍。 
由於年紀大的關係,楊繼鴻眼睛不好,行動不方便,一些生活必需品,都必須麻煩鄰居李太太買菜時,順便幫他帶回。 
「我都隨便吃,稀飯配醬瓜,自己再煎個荷包蛋就夠。」楊繼鴻並不會為吃的問題感到煩惱。 
看到冰箱旁堆著幾箱汽水,於是本刊記者好奇地問說:「爺爺,您喜歡喝汽水?」 
「沒有啦!那些都是在請鄰居小朋友喝的。」李太太的小女兒咬著手指,站在一旁笑著點頭。 
「您這麼喜歡小孩,當初怎麼沒有結婚?」 
手扶著助聽器的楊繼鴻,似乎沒聽到記者所說的話,於是記者再大聲重複一次。 
「這種事我看多。我服役的時候,部隊中就有很多人因為情變而鬧自殺。還有個朋友離婚後,整個人就變了樣,最後被抓去關。為感情而這樣糟蹋自己,實在不值得。」楊繼鴻停頓一會,若有所思的說:「更何況我的經濟能力,也不足以去照顧別人,那又何必連累別人。」 
平時生活儉樸的楊繼鴻,默默行善未曾中斷,前年九二一大地震,曾到縣府捐款二十萬元賑濟災區。這回他在收音機上聽到桃芝颱風的災情後,七月三十一日一早,就獨自前往國民黨花蓮縣黨部捐款一百萬元。楊繼鴻回憶當時的情況說:「我到黨部和櫃檯小姐說我要捐一百萬,起初她還不相信,後來還是找蘇明國主委出來幫我處裡。」「這次捐錢的事,我們也是看報紙後才知道,更不用說是九二一那次。」鄰居李太太站在門口邊說。「他還是帶著現金去捐呢!你看有多危險。」李太太對楊繼鴻的義舉感到光榮。「您身邊沒留點錢用?」「我生活簡單,用不到什麼錢,有很多人比我更需要那筆錢。只是沒想到這次會有這麼多媒體來報導,我根本不想讓人知道的。」「那您一個人生活,會不會感到寂寞?」「我們這邊住著很多像我一樣的單身榮民,大家相互扶持,常聚在一起泡茶聊天,上個月我們還包遊覽車去桃園慈湖玩。」楊繼鴻似乎很滿意現在的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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