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二○○○年總統大選-作票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高資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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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 

不實政見,就是大宗騙票

第八章 不實政見,就是大宗騙票

「選舉期間開出的政見支票,不一定表示要兌現。」
「如果總統實現全部政見,會造成失血太多,犧牲了下一代,大家就不要盲目逼總統去做了。」李遠哲這些話真有石破天驚的效果,如果他在選前就說出這幾句話,陳水扁就百分之百不會是當選者。
在此次總統大選競選中,各候選人都爭相發表政見。譬如:地方升格,縣變市、市變直轄市、直轄市變院轄市,處處建機場,沿海都是港口,兩岸宗教直航,大學更是縣縣皆有……,這些政見滿天飛舞。
除這類政見外,陳水扁又添了多項另類政見,如蘭嶼要畫為自治區、澎湖可免稅。更厲害的是「三三三」專案——老年人每月年金三千元,青年購屋貸款利息三%,孩童三年免費醫療保險,老中少統統有獎,家家賺錢省錢,為了票源滾滾來,什麼都可以說!
就以老人年金而言,一個月三千元,每年三萬六千元,總統任期四年中,每個老人可得十四萬四千元,這不是很明顯拿納稅人的錢,以每票十四萬四千元的期約「賄選」?過去台北市長競選,阿扁以老年年金每月七千元的「期約」,很快樂地將趙少康、黃大洲打得無招架之力。
當然,每位候選人也都可以昧著良知喊個價碼。在宋陣營中也有人建議喊出同價或略提高為二千兩百元——反正是納稅人的錢,但宋楚瑜認為要當一國總統,絕不可以失信於民,而且,如果不顧國家財政危機而強加執行,則會造成國家財政崩盤,那麼人民就不是「參參參」而是「慘慘慘」了。大道理是對的,但一般人涉及自己利益,都會「見樹不見林」,忘了「羊毛出在羊身上」的道理。何況扁陣營說帖指出,只要肅貪,就會省下千億元。此說更令人振奮,治「貪官」又可把「肥錢」收入自己口袋,實在太快樂了。
在競選中,筆者曾遇到一位鄉下長者插著扁旗在炎陽下為陳水扁拉票,的確令人感動。試著向他戲說改投宋楚瑜吧!他提高聲音說:「宋省長很認真,我也有甲意。叫他提出老年年金三千元,我馬上改插旗!」他爽朗一笑,也笑出其他候選人的無奈。
還好有許多有識之士,也會說阿扁在台北市只發放了七個月年金罷了(其實七個月合計近五萬元一票,「票價」還是不錯的),不要全信他的。

李遠哲的驚世名言

阿扁的政見,起初資疑者頗多,但當「國師」李遠哲院長出面挺扁,這些政見就不再是「芭樂票」了,選票如雪球滾向阿扁,民調如雲霄飛車,由老三超越了宋、連。李院長影響的選票當在三十萬到五十萬張,甚至以上。阿扁當選後的四月二十八日,李院長在立法院答覆質詢時表示:「我從來沒有以院長身分要求任何人支持哪組候選人。」然而,到底有幾個選民聽到「李遠哲」,不會想到「中央研究院院長」?這也許屬於「色不迷人人自迷」?責任在選民的智商嗎?
對競選的政見,一般選民多少都有受騙的經驗,也多少對被騙有些免疫力,但這次陳水扁的「政見」本已充滿金錢的誘引,最後再由國家的最高學術首長李遠哲協同各大財團盟主成立國政團,共同釀成無形的強力「背書保證」,造就超強「吸票」效應。這是全世界選舉史上從沒見過的「奇觀」。以學術盟主領銜、財團盟主介入,以不會兌現的「送錢」政見利誘選票投向他們的候選人。這一模式下次大選仍會被採用,也同樣可使人民喪失公正的抉擇力,這是不是有系統、有實力的另類「買票」賄選?使民主選舉的基本公正性動搖了?
李遠哲在陳總統就職後一個月,六月一日赴立法院答覆質詢時,竟然胸有成竹、從容答覆:
「選舉期間開出的政見支票,不一定表示要兌現。」
「選戰期間的支票當成政策是很不好的,老百姓也不要相信選舉支票可以兌現成政策。」
「如果總統實現全部政見,會造成失血太多,犧牲了下一代,大家就不要盲目逼總統去做了。」
他這些話真有石破天驚的效果,有人跌破眼鏡、有人昏過去!如果他在選前就說出這幾句話,陳水扁百分之百不會是當選者,孔子說的「一言興邦、一言喪邦」,就是指像李遠哲前後所說的話吧!
對李遠哲的翻雲覆雨政治,國內的媒體還不敢有所批評,海外最大的華文報「世界日報」,則以「選舉支票不一定要兌現」為題評論:
負有清流盼望的李遠哲,大選前一度請辭中研院長,為阿扁助選背書,這「臨門一腳」之功,比當年宋楚瑜扶保李登輝的那一腳更為精彩。現在到了「售後服務」階段,李遠哲竟說,如總統實現全部政見,會造成失血太多,犧牲了下一代,大家就「不要盲目逼總統去做」。
候選人憑政見爭取選民的信賴支持,一旦選票到手,就翻雲覆雨不認帳;明知做不到的事偏偏要說,還要老百姓「不要盲目逼總統」,這一套邏輯真太奇怪了。新政府新首長某些「不成熟」的表現,雖可獲諒一時,仍盼其迅速改正。可是像「選舉支票不一定要兌現」的說詞,與民主政治、責任政治的觀念相反,必須早予廓清,「空頭支票」的責任是甩不掉的。
在民進黨內也不無明是非的政治家。在選前一天,陳水扁突然大轉彎竟說出當選後就退出政黨活動,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就表示:「怎麼可以這樣,我們不是告訴選民要政黨輪替嗎?」施前主席認為拋開政黨,將使「政黨輪替」的承諾成為空頭支票,可惜這樣誠信的讜論,似乎都被李遠哲的超人光芒所罩住。
李遠哲頂著諾貝爾獎光環返國,國人對他是五體投地、膜拜有如神祇,他說什麼就信什麼,李院長也很清楚這一優勢。
李遠哲說要「教改」,國人不問有否配套,聞「教」就一頭栽入。現在「教改」觸了礁,學生像是一群「小白鼠」。李遠哲的說詞是:「我在教改會兩年是寫諮議報告書,政府有沒有做,是政府的事情。」李院長如果不是「政府」的一員,不知誰才是呢?
李遠哲說要關注「賑災」,朝野就供奉他當民間監督賑災的領導人,不久他又轉向忙著替陳水扁背書助選了。
九二一大地震後,筆者也到災區住進貨櫃屋,幫災民做些小事。著名的農村改革者晏陽初說過,你若不與農民共同生活,就不知道他們的苦難在哪裡,也就不會知道怎麼去幫他們。現在反過來,災民要老遠北上去向李遠哲請願,令人懷疑李遠哲真能幫災民嗎?災民太信仰李遠哲,恐會因誤信他又遭到二度傷害。競選期間,筆者數度分別陪宋楚瑜、廖正豪再到災區,也住進組合屋。在災區,有災民問:李遠哲院長現在忙些什麼?廖正豪還說要去找李院長,同他報告災區問題太嚴重,尤其是有災民因沮喪、失望、無助而自殺。宋楚瑜住在組合屋,與災民一個個談問題,徹夜末眠。「宋楚瑜因災民忘了選舉,而李遠哲因選舉忘了災民。」災區的一位年輕人有感而發。

諾貝爾變爾背諾

陳水扁當選了,民眾本期望李遠哲來輔政匡民,但他卻突然又將國政團解散了,遨遊海外去也。現在回頭要從事兩岸關係,當然兩岸關係是最熱門的,如成功了,李遠哲可能會像鮑林(Linux C. Paulng)一樣,在得諾貝爾化學獎之後,又獲和平獎,更為國爭光。但問題是他真的懂多少兩岸關係?

李遠哲效應配套阿扁「利多長紅」的政見,已顛覆了總統大選結果,此效應還會繼續延燒。追根究柢,是當年諾貝爾先生惹出來的,國人若不對諾貝爾獎做理性思考,是無法擺脫李遠哲效應所造成對國事的迷思,包括對民主選舉的迷思。可敬的「諾貝爾」在選後一變為「爾背諾」,翻成白話就是——「您違背諾言了」!
筆者年輕時也對諾貝爾獎得主崇拜得近乎著迷。在大學時辦雜誌就寫信向諾貝爾獎得主瓦特生(J. Watson)徵稿,他撰一文寄來,筆者興奮了半天。到美國進修,遇到許多位諾貝爾獎得主,他們都專攻本行、不干涉政冶,唯一例外是鮑林教授,他也一如常人會「胡謅」,題目很廣,包括論政,你反駁他,他仍笑容可掬。但雖是「胡謅」,卻只謅他所深信的事,絕不會謅出像「政見不必兌現」那種不誠信的話來。
有一位費門教授(Richard P. Feynman),是諾貝爾物理獎得主,也是位作家,他寫了一文,題為「諾貝爾的另項錯誤」,指諾貝爾先生因發明炸藥害死了不少人,為表示懺悔,傾資設立了諾貝爾獎,但這又惹出了另項「錯誤」。因為有人得獎而迷失了自己,又再去迷思別人。許多人都以為得了諾貝爾獎的人,一定是凡事聰明絕頂。此一錯誤想法,使費門有時不得不用化名,因為人們一發現他是諾貝爾獎得主,就崇拜他,以為他什麼都會、什麼都懂,包括會講「廣東話」。他強調他只懂物理,喜歡和別人談物理,但別人知道他是物理「諾」主,就不跟他談物理,令他很感落寞。費門教授有自知之明,他說:「我是相當聰明,但可能只在物理學方面。」(I am fairly intelligent, but probably only about physics)。費門在「諾」文中提了一段一位日本大使說的話:
在日本,一位年輕人到大學去唸國際關係,自信將來可報國,在大二時,他開始質疑自己學了些什麼?畢業後到大使館就職,他更懷疑自已懂得多少外交。後來,他終於明白了,其實沒人真的了解國際關係。到那時候,他已可當大使了。
這段話或可供李院長參考,當您認為懂得兩岸關係的時候,可能尚不是那麼懂。「李博士相當聰明,但可能只在化學方面」,這種事涉及人民身家安危,還是讓內行人去做吧!
八九年八月六日兩岸跨黨派小組正式成立,李遠哲院長當任召集人。不少人質疑這小組的代表性與定位。籌小組仍如在競選中一切都是在為陳水扁凝聚「共識」?然而,新政府為凝聚共識卻又製造更多歧見的新因子。一個陸委會,一個海基會,再一個國統會,又再一個跨黨派小組……面對中共的統一戰線,這多頭又分歧的架屋疊床能不跨嗎?陸委會能不陸「萎」嗎?最聰明的科學家遇上最聰明的政治家,怎會有如此無聊的結局?是否又證明了「諾貝爾的另項錯誤」?
學術重誠信,政治是眾人的事,更應重誠信。現在李院長已承認陳總統的「政見」——正如其他人所預知——若實踐了會「失血太多,犧牲了下一代」。李院長是政見的「背書人」,事實上選民所相信的是李遠哲,並不是陳水扁,現在就應該勸勸陳總統站起來坦承那些「政見」只是競選的「幌子」,並請立即停止新政府佯裝要實踐的「動作」,而給全體國人一個明確的交代。
民國六十六年十一月國代張春男因競選政見無法兌現,就決定向國人致歉並堅辭國代職位,他樹立了典範,也做了明確交代:
我在民國六十一年競選增額國民大會代表時,曾向選民保證當選後要努力廢除統一發票、廢除或修改現行的違警罰法、降低田賦及營業稅率等等。這些政見並未實現,所以我必須辭職。任何人都應守信,一個參與政治的人更應該守信。
(摘自王拓著《黨外的聲音》)
張春男是在經過長時間努力之後,未能兌現政見,才毅然辭職以謝國人。他在競選時,是深信他能達成政見的,不像陳水扁、李遠哲在總統宣誓就職後,就立即說「政見不必兌現」,顯示其在競選時就早已知道是「芭樂票」了。提出「政見」的目的也明白只是
為了引誘選票打倒更「賢與能」的對手。這種手法,歸為另類的大宗「買票賄選」應不為過。
可惜像張春男這樣信守承諾的政治家率多已挫已去,而李遠哲、陳水扁卻站起來了,誠信已成「愚笨」的代號?我們的政治將上升或沉淪呢?也許我們必須客觀思考:須避開諾貝爾的光環去看清真象,重新考量台灣需要什麼樣的領導人物。

政見買票太不道德

選前的叩應節目中,沈富雄立委陳述,美國某參議員候選人因在演講詞中引用了英國前首相邱吉爾的話,卻末加註點明,而據為「己說」,後來被發現,就因誠信問題而棄選,筆者剛巧也參與那次「叩應」,認為沈委員所提的「標準」,對目前的台灣政情似陳義過高。
陳總統現在所倡的「超黨派全民政治」、「檢討三通」、「善意與大陸溝通」等等,不是都是宋楚瑜先倡導的「主流思想」?現在陳總統戴著深藍色鴨舌帽、身穿白夾克,走起路來,一看就令人覺得是「宋楚瑜模式」。阿扁不但不給宋先生積分,當初還罵宋先生超黨派是不負「政治責任」;檢討三通,更直給宋先生抓上「賣台」大帽子。直到現在他還未曾對宋楚瑜,像對郝怕村那樣道過歉呢!陳總統所言所為,實遠低於沈委員所提的「標準」。
陳總統在競選市長、總統時,總不忘情標榜自己是正港的「台灣之子」,明指或暗喻別的候選人會「賣台」。他在此次大選中在八十八年十二月二日,參加台灣醫界聯盟餐會,大聲高喊:「台灣獨立萬歲,萬萬歲!」把台獨的情緒推到了最高點。將贊同台獨的選票,橫掃吸入票袋。當選後,現在又同樣高分貝宣稱不搞台獨了,如果他現在說不台獨是真話,他可要還人選票了。當然他會對獨派人士私下解說,因情勢所迫,暫且「假仙」騙一下;但對其他的人又說真有善意、不搞台獨了,兩岸和平有望了。
總統言行已是如日行空,不能隨這一波逐這一流,隨那一波又逐那一流,西諺:「只有死魚才會隨波逐流。」活的魚、偉大的總統,是要有方向、理想,更應有勇氣、毅力逆流而上的。李遠哲為阿扁的《台灣之子》題字:「艱困中成長的人,有最美好的理想。」但鮮有人知道他的理想在哪兒?像「台獨萬歲」,諒非政見,或屬理想,但還是要釐清,不該曖昧讓人各自解讀,到頭來兩邊都失望、都不信,「捉兩兔不得一免」而盡失信於天下。得天下甚難,失天下甚易,忠諫總是逆耳。
且做一結語,候選人的「政見」就是要明明白白指出在獲得選票當選後,要為選民達成什麼事,不管是神或是聖人,說出「政見不一定要兌現」,就是說錯了。政見決定不兌現,或無能力兌現,當選人就要面對選民,給個明確交代。到底是要主動請辭,請選民另選高明,或向選民誠懇道歉,謂選民諒解,重新提出新的政策取向,讓大家有個有信心的新方向,共同邁進。
另類「買票」——以不實「政見」、尤其是以具體數據的金錢利益輸送來利誘選民,而騙取選票,是極端不公平、極端不道德的。此次總統大選的另類「買票」,不應重演在任何大、小選舉上。這種「買票賄選」,比候選人直接拿自己口袋裡的錢來「買票」,更可怕,更傷害全民。
(第八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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